李继宏批评早期译本引发争议,名著翻译问题再度受关注
“2000年之前,那些20世纪90年代、80年代出版的译本基本上是读不懂的。”近日,翻译作者李继红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发表上述言论,引发巨大争议。
有人认为,“贬低别人来凸显自己,用这种低端的方式推销自己的新书”应该是“文人所不屑的”。不过,这也让“名著翻译”问题再次受到关注。
在豆瓣上,网友专门创建了一个“diss李继红”群,成员只有36人,总共3个帖子。
事实上,早在2013年,李继红就公开表达过类似观点。此外,李继红还指出,一些著名作家的误译。例如,徐迟先生翻译《瓦尔登湖》时,未能理解梭罗在《结语》中提到的特殊蝉(寿命为17年,幼虫始终隐藏在地下,直到最后阶段)。人生,只有上树尖叫),第一次译为“16年蝗灾”,第二次译为“17年蝗灾” 瘟疫”。
不过,这些言论当时并没有引起太多关注,如今却引发了争议。
一位翻译在接受北青艺评专访时表示:“除了李继红讲话中夸张的部分外,他所说的其实都是翻译界的常识。”
经典误译甚多,已是公开的秘密。
罗宾德拉纳特·泰戈尔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。他的诗被译成中文后,被收入中国教科书,但中国人只把它们当作启蒙读物。因为从翻译来看,语言过于迷人,与“东方诗人和哲学家”的标题不相符。
如果只看旧译,你会认为泰戈尔是一位“语言委婉、修辞华丽、气质女性化的诗人”。直到读了泰戈尔诗的原文,诗人伊莎才发现,我们一直崇拜的其实是“山寨”泰戈尔。伊莎说:“其实泰戈尔的诗很符合他的形象,坚强、奔放、深思熟虑。”
Isha将自己的发现发布到网上后,遭到了网友的攻击,其中大部分都是谩骂。伊莎说:“每个人都在谈论同一件事:你怎么敢与著名作家比较?”
继《伊莎》之后,冯唐也重新翻译了泰戈尔的诗作。有的诗文措辞不雅,遭到网友围攻。网友称冯的翻译“强行将泰戈尔贬低为北京胡同流氓、流氓的身份”。出版商将冯的所有译本从市场上撤下,理由是这些译本“冒犯了泰戈尔作品的读者”。
诗人多多曾说过,大量外国名诗翻译成中文时都存在误译。许多中国读者将误译视为聪明并模仿。伊莎认为,迷雾诗是“一错再错”的产物。正是在这种“学习-模仿-创造”的扭曲过程中,误译才变得正统。许多读者有意识地为著名作家的误译辩护,甚至没有意识到误译的存在。
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读者表示:“我在中文系读书时,读了很多狄更斯的小说,但一直不喜欢他。直到毕业后看了原著小说,我才发现狄更斯的小说写作风格与老舍的非常相似,我立刻就被迷住了,直到那时我才意识到误译是多么可怕。”
阅读译文就意味着接受误译
《吉檀迦利》是20世纪50年代一位著名女作家翻译的。她早在1929年就翻译了《鸟儿》,因模仿泰戈尔的诗风而闻名。 1953年,中印友好协会邀请她访问印度,为期5周。在翻译过程中,我们还找到了懂孟加拉语的助手(泰戈尔的作品大部分是用孟加拉语写的,其中有一些是他自己翻译成英文的,而且译文常常与原文不一致)。
我们力求在译者选择和编辑过程上严谨,并提供强有力的支持。为什么仍然出现误译?
作家、翻译家叶倾城认为原因有三:
首先,当时出国困难,翻译人员不熟悉国外的具体情况。例如,小说中多次提到Kleenex(Kleenex,国外卫生纸品牌),指的是面巾纸,译者将其翻译为“卫生纸”。
其次,当时国内消费水平较低,译者买不起最好的版本。有时他们只能使用“袖珍版”,即面向公众读者的版本,缺乏注释、解释,甚至删节,但价格低廉。
第三,译者的选择是错误的。
叶倾城认为,即使消除上述因素,误译仍然是不可避免的。她说:“在我看来,译本的价值在于它的通俗性,是针对普通读者的。如果你是专业读者,你应该直接读原著。如果你研究福克纳而不读原著工作,你有什么资格去研究它?”
青年翻译家卢大鹏认为:“确实,只看中文版可能会产生误解,但英国读者读英文小说也可能会产生误解。”
曾担任“光影翻译数据库”主席的翻译、编辑徐毅表示,误译在国外同样普遍。例如,在法国的“四大名著”中,最被忽视的是《红楼梦》,因为翻译太差了,而《水浒传》却很受欢迎,因为翻译与大仲马的小说很相似。
学术著作误译更可怕
“实际上,与国外小说中的误译相比,国外社会科学学术著作中的误译要严重得多。”社科文献出版社甲骨文工作室主任董风云说。
去法国留学之前,董风云读过福柯的《知识考古学》中译本。 “虽然我每句话都能听懂,但我无法将其连接到一页。直到今天,我仍然看不懂这本书。”在网络上,该书被网友评为“被翻译‘毁掉’的经典书籍”第四名,与《通往奴役之路》(中国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7年版)、《论自由》(徐宝前)并列。译)、《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》(龙晶译)、《精神生活》(蒋志辉译)、《衰落史》 《罗马帝国的衰落》(黄雨石等译)、《经济与社会》(林荣远译)、《论自由史》(胡传胜等译))等栏。此列表中包含的译文在豆瓣上的评分均在 8.0 以上。
“学术著作原著很难懂,读者也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没看懂。因此,只要作者出名,标题好,无论译文多么糟糕,也会获得很高的评价。”分数、高收视率、高销量的副作用是,误译比小说中多得多。”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出版商说道。
基于阅读中文版《知识考古》的惨痛经历,董风云在创立“甲骨文”专业翻译作品出版品牌时强调了两点:一是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,翻译学术书籍。需要找相关专业的人来翻译,否则很难翻译好。其次,给编辑更多的时间。 “从翻译到出版,我们经常能发现数百个错误。如果错误太多,我们宁愿不发表。”
让董风云惊讶的是,很多“看上去很专业”的人,往往翻译质量很差。
董风云说:“特别是一些名牌大学的老师,有的人还在学习语言学,但语言能力却达不到要求,从事相关工作多年,已经失去了对翻译的热情。结果,他们是专业的,但不够专业;另一方面,一些业余爱好者因为对相关领域感兴趣而做得更好,比如卢大鹏没有研究过西方历史,但他却成为了“金牌翻译家”。
“今天,你一定要热衷于翻译,因为回报太低了。”董风云说,在为《甲骨文》挑选译者时,重点是看他对这部作品是否有极大的兴趣。如果他有兴趣,即使外语有点差,也可以用,因为“英语基础可以查,汉语基础很难查”。
论年轻一代的英语水平不如老一代
专业的人就是不专业的人。著名翻译家胡志辉曾撰写多篇文章批评这一现象。去年4月我拜访胡志辉先生时,他说:“我希望媒体能够呼吁更多的关注,因为翻译行业已经到了几十年来的最低点,不仅跟不上社会进步的步伐,它实际上已经倒退了。”
随着中国与世界的交流越来越频繁,“外语能力强”似乎成了“网络原住民”一代的标签,但胡志辉先生并不认同这一点。他说:“谁说的?我觉得现在年轻人的英语比老一辈人差远了。钱钟书、杨宪益没有考托福,只能去国外上课,因为他们高中的时候学校里,老师都是用英语授课的。1949年之前,中国人能出版自己的英文杂志,这是什么样的水平?但现在我们离不开外国专家了。已经70年了。不开“洋奶妈”怎么办?中国从事翻译研究的院校有多少,著名教授有多少?做中英翻译吗?”
胡志辉先生指出,以中英翻译为例,目前全国能做到的只有五六个人,而且都是老人。
徐毅同意胡志辉先生的观点:“事实上,很多老一辈翻译家比现在的年轻人更了解世界。以肖谦先生为例。他是遗腹子,13岁时母亲去世。后来我进入崇实学校,祖父罗玉堂任校长。那是一所教会学校,许多课程都是用英语教科书。现在的年轻人接触英语的时候已经快10岁了。到了中学,他们基本上没有接触过。用英语授课。”
徐毅说:“即使在抗战时期,条件那么艰苦,在西南联大图书馆仍然可以看到最新一期的美国、法国文学期刊,学生可以自由阅读。听说有些专业清华大学的教材现在也不再翻译成中文了,我认为这是对的,会大大减少以后学术翻译的问题。”
媒体人士、翻译宋晨曦表示,翻译不仅体现了译者的外语水平,也体现了他的汉语水平。有一次,他无意中读到了鲁迅先生翻译的欧古红儿的诗。宋辰熙道:“太传
太棒了。我和同学们感叹了一夜。我真不知道鲁迅是怎么想出来的。 ”
董风云认为:“年轻一代在商务翻译方面没有大问题,但在学术翻译、文学翻译方面确实不如老一辈。这个问题可能会长期存在,无法解决。”毕竟从整体来看,原创性还没有达到,尊重越大,翻译就越不好。”
与其批评前人,不如做好自己
“目前为止,翻译圈还只是一个小圈子,大众对翻译的了解还不多。”董风云认为,“解决这个问题并不难。只要收入增加,就能吸引更多人才加入翻译行业。目前整个内容制作行业的收入并不高,翻译人员就更少了。出版社也想多付翻译费,但实在是无力承担。迄今为止,翻译事业只能靠译者的热爱来维持。 ”
环境不好,爱情能走多远?
天津外国语大学通识教育学院副教授张冰梅说:“对于每个学过翻译的人来说,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,首先想到的就是知道它翻译成什么样子。中国人。这大概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。这个职业有病。翻译的报酬太低,愿意做的人很少,但总有热衷于翻译的人,无论什么社会,无论什么时代,都会有这样的人,而且我们应该向他们致敬。 ”
张秉梅刚刚重新翻译完《飘》,却发现之前的翻译更像是缩写,居然把风景等“被认为对故事没有影响的段落”全部删掉。原文中的描述和场景描述。但对于老一辈翻译家,张秉梅主张“理解和同情”:“评价人和作品要放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看。老一辈翻译家没有今天这么方便的检索条件,只能依靠自己的积累,但能把这么多名著介绍给今天的中国读者,未必能做出同样的贡献,比如朱生豪先生的《全集》。 《莎士比亚》一直被视为经典翻译,今天的翻译家也许能够根据他的作品做得更好,但在未来的学术研究中,人们仍然会参考朱生豪先生的翻译。
卢大鹏说:“我们站在前人的肩膀上,理论上我们应该做得更好,但从目前的现实来看,情况可能并非如此。我认为这是译者应该特别关注的问题。”批评别人的误解是非常没有建设性的,如果你挑剔别人,你肯定也会挑剔自己。”